謝存最終還是沒和我說顧盼發生了什麽，要求著他說什麽。但這個未解之謎，我卻成功地在顧盼嘴裏聽到了答案。

周末，顧盼約我在市東區新開的那家茶館見面。收到邀約的當下，我猶豫過要不要和她見面。

因為消息來的時候，我沒及時回覆，這也就造就了我後面的底氣不足。

自從謝存回國開始，這接連幾天我都在和他鬼混，不管他忙碌與否，我都像塊橡皮糖一樣，黏在他身後。

謝存還是以前那樣，不冷不淡，但總會給我足夠施展的空間。

而邀約消息一來，情人面臨正位時的怯卻，我自然就有了，甚至是卑劣地紮根在我骨髓中，想散不能散。

顧盼的原信是：【這家新茶館，我們周末見個面好嗎？不告訴謝存。】

我回：【小叔叔為什麽不能知道？】

顧盼直截了當：【我知道你想要什麽，我可以給你，但前提是，謝存不能知道。】

這條回信，我莫名有被人戳中脊骨的不適感。

難道她知道了我和謝存的關系嗎？

顧盼可能知道的，大概率會知道的，我都一一猜了顧盼可能知道的，概率會知道的，我都猜個遍，偏偏沒能想到，她早就知道我和謝存之間的不單純。

說好聽點，她大局風範，對我們的感情視若無睹；說難聽點，這就是死局。

我無論如何，都會潰敗。

即便如此，我還是鼓起勇氣赴約了。

興許是新店，外加每間隔斷的屏風，周邊的環境幽靜清寂，孤絕徹底後，我們兩個人的對話成了不言而喻的秘密，沒更多人能知曉。

就在我以為對話走勢會有如我所想地發展時，顧盼說了句讓我大跌眼鏡的話。

——“我和鄧柯混在一起了。”

她沒說“在一起”，而是“混在一起”，這用詞完全不像向來循規蹈矩，溫婉舒雅的她會說出來的。

我捧著茶杯，裊裊霧氣蒙過我的眼。我沒擡頭，多少不知所措，便沒接話。

顧盼似乎是料到我會有這個反應，也不意外。

她很不見外地把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，上面除了血型匹配單，還有對鄧柯的背景調查。

“我知道你當年為什麽會和鄧柯在一起。”顧盼在謝存那邊沒半點底氣，但在鄧柯這邊，倒是擺出了該有的掌控姿態，“你們都是Rh陰性血，也就是所說的熊貓血，當年是他救了你，你感激他，所以他說和你試試，你就答應了對嗎？”

我啞口無言，這話就沒一句是說錯的。

說實話，我是真沒想到顧盼會查到這份上，我現在也沒什麽辯解的必要，幹脆應下：“但這和我們今天也沒什麽辯解的必要，幹脆應下：“但這和我們今天見面有什麽關系？”

顧盼要到答案，滿意地笑了下：“想讓你幫我個忙我們互利共贏。”

我沒懂她這話。

眼前的顧盼和我之前認識的那個名媛千金有很大不同，和前幾天在東邊房子見到的模樣都大相徑庭。原先有多乖順，現在就有多乖張。

顧盼見我遲遲不答，也不耽誤時間，直奔主題說：“我早該找時間和你聊聊。”

她喝了口茶，潤潤嗓，“我知道你們的事。”

該來的終於來了。

我沒有表露出被掲露秘密的驚慌，反是照常的波瀾不驚。只是敏感點就能發現，我握著茶杯的手在抖。

“你知道什麽？”我問她。

顧盼註意到我的不對勁。

縱然能當即拿捏住我的把柄，她還是有心地給了我臺階下：“一個獨立戶口，謝存搞得人盡皆知，背後含著什麽意思，只要帶點腦子的人都能看懂。不過你對我的存在向來不是威脅，我對他沒意思，我們談妥了，訂婚關系下個月謝爺爺大壽前就會結束。後面該相伴著出席大壽的女人不會是我，明白嗎？”

這話容納的消息量夠大，我還沒反應過來，顧盼又說：“但這一切的前提，都是我要在謝爺爺面前承認是我主動放棄和他的感情。過錯方是我，和他和你都無關。”

我就算再木楞，都能從顧盼的話裏捕捉到幾成無可奈何。

他們關系的結束，連“過錯方”這種詞都扯出來，極大可能意味著兩家世交關系的陷入僵局。她就算移情別戀，也不可能比我們現在不明不暗的情況來得嚴重，她完全沒必要把自己逼到這一步。所以這是顧盼自己要求的，還是謝存的手段壓制，我一清二楚。

我做不到感同身受，只能順著她剛才那句“想讓你幫我個忙，我們互利共贏”，試探著說：“說這麽多你想讓我幫你什麽？”

“幫我把鄧柯找出來。”

我皺眉看她，“我和他很久沒聯系了，我怎麽可能會知道他在哪裏？”

“是嗎？”顧盼似是不信地微哂了下，翻出手機裏和鄧柯的聊天，擺到我面前，“那他三天前和我說不要我，還是不能放下你，會去找你，是什麽意思？”

話裏無端多出質問的意味。

看到消息，我右眼皮忽地跳了下，“我和鄧柯在年初就斷了聯系了，我現在沒有他的聯系方式。但如果你想要找人，我可以給你提供地址。

中間夾了個謝存，顧盼對我半信半疑：“哪裏？”

我言簡意賅：“鄧柯經常會去的夜店。”

“他還去夜店？”顧盼難以置信的嗓音倏然就高了。

我覺得有點好笑，“你不是和他混在一起了嗎，怎麽不知道他最愛泡夜店。”

真可笑啊，顧盼找我對質，居然不是為了謝存。她現在因為另一個男人皺眉動氣，我心中壓著的重石像是不經意就被挪開了些。

我抱著做點好事能積德的想法，補充和她說：“如果再找不到她，我可以給你幾個女人的聯系方式，她們圈子野，肯定會知道鄧柯現在在哪。”

“女人的聯系方式？”顧盼的醋勁說來就來，“你怎麽會有那些女人的聯系方式？”

我聳聳肩，置身事外地說：“從我認識鄧柯到現在，他私生活爛成什麽樣，我看得清清楚楚。那些女人都是他這幾年找的外/圍，打著模特的邊緣身份。”

“那是違法的！”顧盼顯然沒想到鄧柯會這麽混，“他怎麽可以！”

“怎麽可以瞞著你是嗎？”我年紀雖小，但看的稀奇古怪的事多，能懂的基本都懂了。

顧盼既然現在和我捅開白紙說亮話，我也不和她拐彎抹角，“實話實說，我也是偶然發現的。我現在真的和他很久沒有聯系了，但他做這些事都特定找那幾個人，去那幾家夜店，你一家家找，不可能找不到。我很謝謝你給我和謝存機會，所以我能幫的最多到這裏了。”

顧盼詫異我的豁達，畢竟我先前裝的像小白兔，誰能想到我是只心思巨細的小狐貍？

“你就不好奇我和謝存之間進展到哪一步？”

我搖搖頭，“我不好奇。”

這不是謊話，我是真不好奇。我只需要關心現在和未來就好了，何必揪著過去自添煩惱？

“不介意他碰我？”顧盼故意挑話。

我挑著眉笑，“那是真碰了嗎？”

顧盼一時沒出聲，我只笑笑：“我知道他沒碰你。”

“怎麽知道的？”顧盼可能是覺得這聊天挺有意思，還想繼續，“說來聽聽。”

只是很不巧，謝存來電話了。

他說好今天要帶我去試謝爺爺大壽穿的裙子。

“這樣，算不算理由？”我晃了晃手機，略顯抱歉地起身，“顧盼姐，謝謝今天的茶，我還有事，先走了。

不是小嬸嬸，也不是顧盼姐姐。

只是簡單的顧盼姐。

我把她要的聯系方式都發到她手機上，我們以後平等了。

顧盼對這次見面很滿意。

但還有一點，我差點忘了。

走到屏風邊，我才記起那天見面，顧盼話裏的某一個詞，刺耳得我難受好幾天。

“老公這個詞，”我轉身，最後朝她明媚一笑，“以後還是別喊了。”

“不合適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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